“我已经戴了3年的口罩了。”

这是兴兴（化名）见到浙大儿院肾脏内科主治医师何雪后讲的第一句话。

兴兴是一名来自广东的12岁男孩，5年前被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。

这是一种由自身免疫介导的弥漫性结缔组织病，常侵犯多系统和多脏器，可能产生严重的并发症甚至死亡。对于儿童患者而言，临床表现比成人更复杂，且预后更为严重。

三年来，兴兴先后接受了7种药物治疗，仍有严重的皮疹和蛋白尿。

直至今年，经当地医生推荐，兴兴的父亲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杭州，入组了正在浙大儿院开展的红斑狼疮CAR-T治疗临床研究项目。

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。在接受了CAR-T细胞治疗后，兴兴的蛋白尿在1个月时转阴，而他的全身皮疹也在逐渐消退。到第3个月再次回到浙大儿院复查时，兴兴已经变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，性格开朗了，脸上笑容也多了。

如今，因生病休学1年的兴兴，已于今年9月重新踏入校园。

与此同时，在浙大儿院还有多名患儿有着与兴兴相似的经历。

10月8日，潮新闻记者在浙大儿院了解到，自今年3月份浙大儿院开展国内首例应用自体CD19靶向CAR-T细胞治疗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临床试验以来，截至目前已完成20例，包括16例女孩和4例男孩。患儿来自山东、山西、宁夏、河北、福建、新疆等全国各地，其中病程最短的4个月，最长的已有11年。

“20名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患儿的症状都得到了改善，停用了激素及所有免疫抑制剂。这是目前为止公开报道的全球最大队列相关研究，也让我们对CAR-T细胞治疗其他自身免疫病怀有信心。” 国家儿童健康与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、国家儿童区域医疗中心，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（下称浙大儿院）副院长、肾脏泌尿中心主任毛建华教授说道。

毛建华教授介绍，CAR-T细胞疗法是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疗法的简称。它把病人自身免疫系统的T细胞提取出来，经过体外培养和改造，给这些T细胞装备上特殊分子，使它们能识别并攻击特定的靶细胞，再把改造过后的T细胞注射回病人身体，从而消灭异常的靶细胞。CAR-T细胞疗法早期主要应用于血液系统肿瘤，近年来开始有其他领域的拓展。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，浙大儿院从今年年初启动了CAR-T细胞治疗SLE的临床试验，面向全国招募受试者。

肾脏内科主治医师何雪作为CAR-T临床试验项目联络人，时刻关注患儿的恢复情况。她透露，001号病例目前已完成细胞回输超过半年，目前已经没有红斑狼疮相关症状，面部皮疹消退，蛋白尿消失，9月份已经返回校园；002号病例回输后近5月，目前仅有少量蛋白尿；003号病例持续3年的全身重度皮疹已完全消退；004号病例已停用长达11年的药物治疗；005号病例系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合并急性竭血液透析患者，经治疗后血肌酐从最高700umol/L下降至168umol/L，尿量从50-100ml上升到800-1000ml，已经大大缓解临床症状。其余15个病例随访时间还不是很长，有待进一步随访观察，但就目前的各项指标而言，也都出现恢复好转。

毛建华教授与红斑狼疮患儿/图源：浙大儿院

那么，应用自体靶向CD9 CAR-T细胞治疗法，不良反应大不大？在治疗过程中，是否具有很高风险？

毛建华教授表示，从目前的情况看，CAR-T细胞治疗不良反应相对较轻，20例患者均未出现输注时过敏反应。CAR-T治疗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患者在细胞回输后第7-10天可能会出现发热、恶心、乏力等不适，给予退热药物对症治疗即可。同时，有3例患者出现轻-中度神经系统症状，给予对症治疗后也很快好转。

“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给患儿带来的不仅有疾病折磨，还有长期服药、经常复诊、饮食忌口等多种烦恼，他们在治疗后显现对更加美好生活的向往，说明身体好转、食欲增加。”毛建华教授表示，项目开展的初衷，就是想通过科技的进步，造福这些深受疾病折磨的孩子，让他们可以好好吃饭、重新上学、重启人生，过上正常同龄儿童一样的生活，是对临床工作者最好的鼓励。

毛教授透露， 接下去，研究团队将“乘胜追击”，对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发起更广范围的“阻击”。目前，新的研究项目“通用型靶向CD19 CAR-T细胞治疗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”研究（靶向CD19 嵌合抗原受体T淋巴细胞治疗难治性儿童系统性红斑狼疮的临床研究）已基本准备完成，预计将在10月中旬正式启动。

他表示，通用型CAR-T又称同种异体CAR-T，与首期研究项目的自体CAR-T相比，是从健康供者体内采集T细胞，并在体外通过基因工程技术改造后大规模扩增，制备成现货型的细胞药物。由于其来源于健康供者，不受患者T细胞数量和质量影响，制备成功率高，同时也将进一步拓展CAR-T细胞疗法治疗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的应用范围，给更多患者带去希望。